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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节(2 / 2)


  刘福全担心皇上等得不耐烦,默默加快了驾车的速度,一路紧赶慢赶的回了金銮殿。

  刘福全小心翼翼地推开大殿的门,勾着腰,步子平稳,却也速度极快,“皇上,太子殿下在殿外候着呢!”

  建安帝许是发了一通火,怒气消了许多,此刻正坐在九重玉阶之上,脸色瞧着没有方才那样震怒吓人,只是一双眼睛威视沉沉,压的人喘不过气来。“让他进来!”

  刘福全弓着腰,快速转达了圣意,等顾沉宴进了勤政殿,又小心翼翼地将殿门阖上。

  顾沉宴施施然拱手行礼,眉眼疏淡,像是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厚厚的寒冰下,心思深沉,旁人无法窥探一二。

  “儿臣参见父皇,父皇万福金安!”

  建安帝脸色复杂地看着玉阶之下的顾沉宴,芝兰玉树,俊朗风仪。这是他最满意的儿子,也是最让他头疼的儿子,他因为负了他的母后,对他一直很是愧疚。这么些年来,太子怨恨他,自己也尽力在弥补他,可到底是心结太深,解也解不开。便是现在,他嘴中喊着父皇,怕是心底早就没把他当成父亲了。

  想到这儿,建安帝像是老了许多一般,无力地坐在龙椅上,尽量温和道:“朕前些日子赐给你的那些宫女,可是不满意,你为何都送去丞相府了?方才丞相还给朕递了折子,说你不顾及储君之尊,行事荒唐。”

  顾沉宴垂着眼,冷冷说道:“儿臣不喜那些宫女,自是不能让她们留在东宫。儿臣听闻,丞相大人时不时上折子,提些娶妻事宜,儿臣想着,丞相大人既然如此喜欢婚嫁之事,便让他娶了,正好成人之美!”

  建安帝到底没忍住,用力的拍了一下案桌,震的桌上的茶盏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,“荒唐!丞相与丞相夫人四十多年的夫妻情分,伉俪情深,你这样做,岂不是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?”

  顾沉宴猛然抬起头,凤眼微寒,直直看着他,“原来父皇还知道夫妻之间的情分,莫要轻易破坏?”

  明明语气平静无波,可是建安帝还是听出了嘲讽,他难得有些愣神,只是到底是天子,刹那便回了神,看着他眼底的寒意,狼狈的躲开了。

  “朕是负了你的母后,可那不是朕的本意,后宫与前朝本就不可分割,两者相互制衡。朕首先是这大燕的皇帝,随后才是你母亲的丈夫,朕必须要为大燕着想。况且这些年朕已经尽力在弥补你了,不然,你以为你还能这样,借着断袖的理由,躲开选妃?不是朕替你在群臣面前,尽力压下了他们的谏言,怕是那些要废了你储君之位的折子要堆满金銮殿!你的母后希望你活得恣意,朕便由着你的性子,都弱冠了,也不逼着你娶妻,可是你做了什么?任由断袖的流言在京中流传,破坏一国储君的脸面!徒增满京城的笑谈!”刚开始建安帝还很是底气不足,但是后面越说越觉得顾沉宴这些年的所作所为,有失国体,他作为一国之君,任由他胡作非为,对他已经很是宽厚,仁义至尽了。

  顾沉宴的生母云绣是建安帝的元妻,建安帝还是太子的时候,便嫁给了他,成为了太子妃,云绣与建安帝少年夫妻,感情甚笃,一年后便生下了顾沉宴,只是第一胎有些难产,身子在生了孩子之后便不太好,时常喝药,建安帝那时候便开始在东宫里宠幸侍妾,云绣郁郁寡欢,病情也更重了。后来建安帝登基之后,为了稳固帝位,他将周家嫡女周兰锦册封为皇后,以太子妃云绣身体有恙,难以担任国母重任为由,将云绣册封为皇贵妃。

  云绣自此死了心,整日里待在宫殿闭门不出,建安帝有愧于她,也默认了她的做法,彼时的少年夫妻走到了不复相见的地步。后来,建安帝陆陆续续册封了许多妃子,后宫美人众多,他也渐渐忘记了那个他亏欠的女子。再听到她的消息时,却是云绣薨逝之日,他精神恍惚地来了蒹葭宫,就看到顾沉宴带着恨意的眼睛。

  自那以后,他与顾沉宴的关系便冷如寒冰,多年未曾缓和。

  顾沉宴看着他脸上毫无愧色,还指责他丢了皇家脸面,心下嘲讽,这个男人,恐怕到死,都不觉得他做错了吧,明明是他负了母后,如今却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,他莫名觉得有些烦躁,拱拱手,寒声道:“既然无事,儿臣就先行告退了。”说完,也不等建安帝反应,袖子一甩,折身出了勤政殿。

  刘福全小心翼翼地进了勤政殿,屏息凝神,万不敢这个时候随意开口。

  建安帝只看到他白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后,他气得将桌子上的茶盏奏折掀翻在地,怒骂道:“逆子!逆子!他根本就没有把朕放在眼里!朕要废了他的储君之位!”

  刘福全眼观鼻,鼻观心,脸上挂着冷汗,皇上这话已经说了许多次了,可是没有哪一次下了废太子的旨意,他也只当是耳旁风,当不得真,听过就是了。实在是这众多皇子里,只有太子殿下有能力担任那个位置,换个人来,怕是全都要乱套。别看那些老臣天天上折子弹劾太子殿下,但折子的内容大多关于太子选妃的事情,从来无人质疑太子殿下的能力。若是皇上真的要废了太子殿下,恐怕是那些人第一个不同意了。

  殿外走进来一个小太监,恭恭敬敬地说道:“皇上,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。”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  大家都说现在这个名字更好听一些,那我们就继续用这个吧,大家的眼光可是棒棒的!

  第23章

  建安帝心下烦闷,想到这些年太子对他的怨恨,皆是源于后宫的那些女人,顿时没好气道:“不见!”

  小太监得了话,躬身退下。

  刘福全细长的眼睛眯了眯,这个时候来勤政殿,怕不是又来上眼药了吧?皇后也是个没脑子的,这么多年太子的位置越来越稳固,她还不死心,硬是要与太子抢那个位置,也不看看,七皇子到底有没有能力坐上那个位置。周丞相老谋深算,怎么有这样一个愚笨的女儿……

  勤政殿外——

  晴光正好,汉白玉铺就的地面映着金碧辉煌的大殿,很是夺目,大殿门外站着一行人,为首的一袭正红色宫装的妇人,四十少许的年纪瞧着像是三十岁,岁月不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,她面容美艳,凤目凌厉,头上戴着价值连城的凤冠,莹润的明珠镶嵌在上面,精致奢华,玉手芊芊,指甲上戴着金丝珐琅护甲,面容威仪地站在门外。

  旁边有宫女打扇,为其遮住阳光。

  皇后揪了揪细细的眉毛,有些不耐烦,她都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了,皇上还没有让她进去。

  “娘娘莫急,皇上政务繁忙,怕是一时没有时间召见娘娘。”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翠竹柔声安抚道。

  皇后斜斜地看了一眼她,只能暂时按捺住燥意,微微动了动酸麻的脚,继续仪态十足的候在殿外。

  “咯吱——”勤政殿的大门被人打开,刚才进去的小太监此刻快步跑到皇后面前,打了个辑,赔笑道:“娘娘恕罪,皇上此刻正在处理重要的事情,不方便召见娘娘,皇上说了,让娘娘先回凤仪宫,这时候晌午,日头太大了,莫要晒坏了身子,到时候等闲下来了,定会去娘娘那里歇息……”他们这些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人啊,早就清楚怎么样能够让主子不生气,皇上方才只说了两个字,若是他直接跟皇后说,皇上不见她,皇后不敢朝皇上生气,那只有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遭殃了,他为了安抚皇后,硬是编出了一个好理由,让皇后心甘情愿的离开。

  皇后一听前面,皇上不打算见她,本想发怒,后又听到了“皇上”关心的话,心下大喜,笑道:“既然皇上忙,本宫就先回去了。这碟子杏仁酥是本宫特意为皇上准备的,待会儿你呈给皇上吧。”说完,朝着翠竹使了个眼色,翠竹立刻将手里提着的红漆木食盒递给小太监,小太监连忙双手接过,忙不迭应道:“诺,奴才晓得了。”

  翠竹适时地拿了片金叶子给他,温声道:“公公莫要忘了,这可是娘娘的一片心意呢!”

  小太监接了金叶子,点头哈腰地应是。

  皇后满意地抚了抚鬓角,折身离开了勤政殿。

  小太监直起身,摸了摸额头上的汗,轻呼一口气。

  顾沉宴心里郁结,满身的戾气无法驱散,本想回东宫,脑海里忽然想起昨日里难得的清静,脚步一转,往镇远侯府去了。

  云澹看到他一脸的寒意,刚打算同他说话,被他凉凉的一瞥,立马闭了嘴,抖了抖身子,远远避开了,开玩笑,震怒的顾沉宴谁惹谁倒霉好吗?

  顾沉宴自从先皇后去世,性子就变得阴晴不定,暴躁易怒,但好歹顾及着身份,平日里也压抑着,今日这样子,怕是皇上与他谈及了先皇后,不然,顾沉宴不会这样像是骨子里散着寒意,隔着三尺远都觉得冷了。

  顾沉宴步子迈得极快,转瞬就消失在了月亮门后,直直去了后院。动作迅速敏捷地攀上了桃花树,直到桃花香味浓郁地冲入鼻间,他才反应过来,自己做了什么。

  他低着头,花香太浓郁了,他略有不适地眯了眯眼,透过繁簇的花枝,看到了不远处的屋子,轩窗半阖,露出里面的小书桌,上面摆放着一套精致的笔墨纸砚,微风拂过,桌上的宣纸沙沙作响。

  忽然桌子旁出现了一双精致的绣鞋,绣鞋的主人像是很谨慎,一双脚不停地走来走去,偏偏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

  然后顾沉宴就看到一个雪肤乌发的女子,做贼似的从凳子下抽出一本册子,观察了一下周围,随即很是认真的看了起来。

  顾沉宴撩了下眼皮,心下有了丝兴趣,呵,这楚怀璟的妹妹倒是个有趣儿的,不好生练字,把书藏在凳子下,背着夫子做些小动作。

  他施施然斜靠在树干上,屋子里的情形看的更清楚了,楚妗看一会儿书,瞧一眼门外,很是小心谨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