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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节(2 / 2)


  差役连连点头:“对对对,应当应当。”他衣袖一抖,又掏出一张屋契,“是当与嫂夫人商议 ,嫂夫人也来栖州开家线香铺子卖香烛纸钱嘛。或生或死或祭或奠,都是江郎君夫妻的主顾。”

  江石盯着那差役,半晌问道:“你可当过兵?”这般胡搅蛮缠,不讲道理的。

  差役露齿一笑:“郎君慧眼如炬啊,可不当过兵。”

  江石想了想,将这张屋契也接了过来,道:“我与娘子议定,下次来栖州时便与知州细说。”

  差役夸道:“江郎君好眼光啊。”想想又意味深长道,“说不得还另有机缘呢。”

  江石一时不解,只与差役笔吏道别,招呼李在起帆,满载的船队携着一艘礼船顺风顺水行往禹京。

  李在藏得住事,礼船中最要紧还是那两坛石脂,随意与酒坛米坛腌菜坛摆在一处,酒坛装得蛇胆酒,能袪湿清内毒,栖州多剧毒长虫,活生生逮来往酒坛子里一塞,口一封,泡个一年半载的,每日小酌一杯,能治鹤膝风。就是有时运道不好,这长虫命硬,有贪嘴的没等酒成就启了口,长虫没死透,趁着酒兴,晕乎乎给你那么一口,再不怕鹤膝风发作膝盖肿痛。

  卫繁听了这事后,往京中送的都是蛇胆酒,就怕万一蛇酒里剧毒长虫没死透,送礼送出拉白幡来。

  那米坛子装得是菰米,细细长长,补益养气。这玩意旧时六谷之一,只是收之不易,还常常不结米,渐渐少人种它。禹京也长菰米,臭水沟边一丛,水边一簇,都为野生,这能采得多少米来。不像栖州到处都是水泽,一种种一片,结了菰米的,农家就小心收来,不结菰米生茭白的,也可做菜蔬。

  菰米可入药,卫繁就买了好些,娘家婆家都各装了好几小坛子。

  李在一看这坛坛罐罐的,将石脂往里头一塞,也不管也不顾,也不另叫人看守,押船时更是一如平常,偶尔弃船用钩索翻到江石船上一同饮酒说笑。这两坛石脂就这般无声无息地入了禹京,船靠岸,李在依着签子将各家的礼分装成几车,往卫侯府送一车,悯王府送一车,车队进了将军府后,李在这才求见楼长危与姬明笙,言道楼淮祀还有礼要送与姬央与姬景元。

  楼长危与姬明笙见儿子去了栖州后懂事知礼不少,很是欣慰,又见有礼给他的皇帝舅舅和太上皇外祖父,自要亲手转送。

  结果李在捧了两个灰扑扑的封着泥封的坛子。

  “酒?”楼长危想着也没听闻栖州这地方产好酒啊,大老远怎送两坛子来?难道又抄了哪个匪窝。

  李在记着楼淮祀的嘱咐,憨声道:“小的也不知,小郎君只说要圣上与太上皇亲启。”

  楼长危整个酸得冒了泡,什么稀罕物,他这个当爹的没有不说,还看都不能看:“阿祀年少,万一送了避忌之物,总是不美。”泥封拍掉了,再糊回去就好。

  姬明笙看丈夫一眼,夫妻二人心照不宣,都想启了坛子看看送进宫的是什么。

  李在迟疑:“这……”

  楼长危道:“楼二要是怪罪,你叫他只管来问我。”

  姬明笙还笑道:“不过泥封,连夜封回去,拿火烘干就成。”

  李在一愣,脱口道:“烘烤不得。”

  这下楼长危与姬明笙更要看个究竟了,在将军府他夫妻二人说一不二。李在心提得老高,好悬不等这夫妻二人动手,宫里来了人。

  单太监笑呵呵甩甩拂尘带走了两坛石脂,顺道还捎走了给姬冶的一车子鱼鲞、鱼酢、鱼生、鱼酱、咸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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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121章

  姬央跟姬景元看着两大小一般,高度一致, 连泥封都糊得随意的坛子半晌无语。

  姬景元还问:“这小兔崽千里迢迢就给我送了这么一坛子?再没别的?”哼, 皇太后那的礼单可厚出不少, 真是白疼了他一场。

  姬央笑了一下,叫人打开泥封,单太监也不叫小内侍动手, 弃了佛尘亲抱着坛子到殿外,一掌拍掉泥封, 闻一下, 不是酒, 还有臭味,刺鼻子。帝皇的贴身内侍, 最要紧的就是没有好奇心, 单太监虽知坛子里的事物不大寻常, 却没有生起探询之心,恭恭敬敬抱回殿中, 陈在案上。

  李在低眉垂首,恭声道:“圣上,太上皇, 此乃石脂, 小郎君无意之中觅得,特装了两坛送到京中。”

  姬景元这人不好诗书,专好杂项,做皇帝时就喜欢出宫往茶楼一坐听说书人说书, 什么狡童夜会商家妇,谋财毒杀亲夫等等香艳奇谈都听得津津有味,亲农桑时微服跑到村中,寻一农户,与老农坐条凳上吃馍唠家常,顺道将农户家中的家伙什都摸一遍,什么锄头、镐头、耙子都使上一使,甭管会不会使,总之他要上收验一验。

  除此之外,姬景元还好听神洲大地各种物产,什么南山玉,东海珠,墙头藤,阶边草……江山如画,连株野花都是他老人家的,虽不能尽知自己江山的丰饶,那也要多多益善。

  石脂?姬景元非但听过,以前还见过用过,一县出过石脂,只这玩意不知是天赐还是何来,不曾取用多少就没了。姬景元不死心,又遣人去找,却是一无所获。

  这两灰坛子里装得居然是石脂?姬景元着实吃了一惊。一撩衣袖,将手指伸进坛中,醮了一指头……

  李在吓得脸都白了,太上皇不会往嘴里送吧?还好,姬景元就是放在鼻端嗅了嗅,露出一个笑容,又唤内侍拿火盆,随手将一块绸扔进坛中浸透,在火盆上点然,火花嗖忽蹿出,姬景元避开一步,抚掌笑道:“果然是石脂啊。”看一眼旁边的儿子,莫非自己这个儿子真是天命之子,得上天青睐,自己为君时遍寻石脂不得,姬央可好,人在宫中,外甥子就巴巴地送上两坛来。

  栖州的事哪里能瞒过姬央,虽心中振奋,却不像姬景元这般喜形于色,楼淮祀除了两坛石脂,还有两封书信奉上。姬央打开一看,满心无奈,笔走游龙,匆匆忙忙,字写得有如吃了断头饭赶着去投胎,写得急就罢了,拉拉杂杂,啰啰嗦嗦,正事随笔带过,吃喝拉撒的事倒连写两页纸,再就是抱怨告状之词,栖州的官从小到大,从大到小被楼淮祀嫌弃了个遍。

  姬央看后,虽知栖州官场一塌糊涂,还是免不了动怒,要是依着他少年时的心性行事,这些乌纱全都可以掉地了。

  姬景元却不管这些,问李在石脂之事,李在不敢隐瞒,老老实实将自己知道的搜肠刮肚吐个干净。

  “石脂事关重大,可用作火器,阿祀这小兔崽子没轻没重的,不能让他胡闹。”姬景元道,“不如遣人去栖州,围了地,不许私人擅入。”

  姬央道:“阿父,石脂天生地长,虽现世栖州,还不知能采出多少来,倒不必大张旗鼓,先遣人看个究竟再议。”

  姬景元指指李在,道:“这小子不是说阿祀围了偌大的一块地。”

  李在背上冷汗涔涔,但他以前是姬央的私兵,耳听姬央与姬景元二人有争议,自是听从姬央,小心道:“回上皇,郎君只将地围了,小人来时还不曾动手勘察。”

  姬央笑问道:“你们小郎君可还有别的嘱咐?”

  李在想了半天,摇了摇头:“不曾有别的话。”

  姬央便与姬景元道:“罢,阿父也知阿祀的脾性,最喜献宝,栖州的石脂还得我们去细查。”

  姬景元火烫心肠也略微冷静了下来,楼淮祀做事没个准不假,但姬央另有打算也不假,遂问道:“你说得不无道理,没得到时只采出几缸石脂来,令人空欢喜一场。既要遣人去栖州,可打算遣谁去?石脂关乎火乎,不如遣了兵部军械司去。”

  姬央轻扣桌案,道:“石脂多少尚无定论,依我之见,倒先不必经过前朝。”

  姬景元冷下脸:“哦,你是何打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