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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伎第106节(2 / 2)


  说到这里,他其实也很叹息:“若这不是真仙、真佛,这世上也没有真仙真佛了!”

  他看着闭眼不言的李汨,忽然生出了一丝怜悯,以一个纯然旁观者的角度道:“我原来以为,灵均你与师娘子,是你要渡她,佛家不是常有这样的故事么,佛门僧侣渡人就是天大功德了,道家也有差不多的。如今看来其实不是,你还不能斩去红尘万丈,师娘子却能冷眼旁观。”

  “灵均,不是你要渡她...是她来渡你了!”

  大家都是有眼睛的,哪怕看不懂红妃这支《伎乐天》,也能懵懵懂懂感觉到佛家刹那永恒、永恒刹那的微妙。

  这里卢绍祯在与李汨说‘渡人’,用佛家之事说他这个道家弟子。另一边就真有佛门弟子,颜色入目,不可自拔了。

  看席里有和尚,说起来挺让人说不出话的,当和尚不是要六根清净么!现在来看这些行院娘子选美算是怎么回事呢。

  只能说,这种事各有各的说法。

  既有讲究苦行苦修,戒律极其严苛的,他们不会和女子同桌吃饭,甚至女子主动碰他们一下,他们不知道,都算是他们破戒了。而除此之外,也有情况截然不同,百无禁忌的——一个传统严格遵守到了极点,物极必反,出现叛逆者,本来就是某种必然。

  像济公和尚,都能说‘酒肉穿肠过,佛祖心中留’了,可以说是将百无禁忌演绎到了极点。

  后者在传统派那里,就是异端!但不得不承认,人家就是更为普遍。而且不说那种百无禁忌的了,退一步说,没那么严格,介乎于两者之间的,才是当今主流。那等经营寺庙的,重视修众生,没那么重视修个人,正是大乘佛教,人家自有说法!

  另外,如今的生产力被释放出来了,隐隐间可见‘人文思潮’。这种情况下,佛家也不能置身事外,一干狂僧、奇僧也越来越多见了,这些人算是当代版的‘名士’。而‘真名士、自风流’,行事既不受拘束,又自有一种磊落,算是标配。

  与妓.女有所往来的奇僧还挺多的。

  当然,这种关系往往止于‘交往’这个阶段,不能传出真正的亲密绯闻。

  一般来说,双方如果是名妓与名僧,止于‘交往’的话说出来也是一段佳话,名妓可以借此扬名,僧人也没有什么影响。可一旦有了交从过密的绯闻,那就是另一回事了,在世人眼里就是胡闹了!

  不过,眼下风气越来越开,也有这也不在意的。

  被请来的和尚法号‘慧空’,他的师父是一代高僧,五年前圆寂。在大周佛家这一块他师父影响力极大,若是此世间有‘国师’,他师父大概也能捞一个当当。慧空是他师父的关门弟子,当初收他之前,他师父本是不打算再收徒的,就是因为他天资太高、悟性太好,这才破例收他。

  他的性情极其不受拘束,当时他的几个师兄要管束他,却被他的师父拦了下来。

  按照他师父的说法,他是天生有慧根的人,他这样的人,无论修行路上多出格,等到他有一天悟到了,便能得证真法!他现在种种,无不是他必然要经历的红尘劫难——他不会为这些东西所迷。

  因为有师父的这般看重,又因为慧空在佛法上确实悟性超绝,那些苦修多年、年纪足以做他父亲的师兄与他辩经,也从来没赢过他,世人也就不拿他当一般僧侣看待了!他行走凡尘间,破戒什么的,大家都很宽容。

  慧空此次也坐在看席之中,本来看着这些眼花缭乱的表演,只是微微一笑,哪怕身处红尘之中,也自有一种佛家弟子的禅意。直到红妃《伎乐天》一舞,他才终于动了,双手合十,低头念经。

  坐在朱英旁边的柴琥离得近些,不明所以:“那慧空和尚怎么回事?这可难得了,他竟然也念起经来,这是为自己纵情声色而忏悔么?”

  朱英只看了一眼,就什么都明白了:“并非如此,慧空和尚向来只证心,所以便是身处女乐雅妓香闺,他也自是不动不偏。如今不同,哪怕相隔甚远,只是入目而已,他也要念经——是佛家心动了!”

  他完全理解慧空,佛家子弟见佛国天女,目眩神迷而动心,多自然的事啊。

  他不是佛家弟子,不也一样动心么。

  第132章 芳菲(6)

  红妃表演完毕便退场了,一退场便有撷芳园的人接住她。一旁盯着场下反应的柳湘兰两眼发光,笑意盈盈道:“到底是红妃你,别的事上就罢了,唯独这舞蹈,何时都不须担心!这支《伎乐天》,私下我也看你们排过,却没想到真正演出时还能更好。”

  红妃一向是现场型选手,而且平常排演的话,哪怕是彩排,也不可能像正式演出一样处处周全。所以此时达到前所未有的效果,红妃本人的心态反而平常。

  秦娘姨笑着过来递水:“娘子辛苦了、辛苦了,歇歇。”

  撷芳园其他人也围着红妃说话,红妃就是今天最耀眼的明星——本来撷芳园今天就只有一个红妃参与揭花榜,她天然就是‘主角’!再者红妃的表现也确实耀眼,大家看在眼里,自然觉得红妃大大的有前途,而官伎馆里头,从不缺锦上添花的。

  “人家都说‘揭花榜’一事,功夫在前头,真等到揭花榜开始了,其实事情也就定下来了。至于我们这些人再用心,那都无关大局。”等红妃坐下,柳湘兰又道:“这话对,也不对!”

  “对的话,就不用我说了,你们都有体会。倒是这‘不对’值得说道。”说到这里的时候,柳湘兰露出了一丝得意:“就说我当年最后一次揭花榜罢,谁都不看好,金榜题名已经勉强,更别提更多念想了。但当时我在最后跳了舞,那支舞跳的极好...最后好歹上了正册,名属第六。”

  这种情况就算是黑马了,而且是一次揭花榜难得一见的‘大黑马’!也难怪柳湘兰说起这些时,还格外得意。

  说到这里,她又笑了:“但还是比不得红妃,红妃这才是第一次揭花榜,就有这般声势,将来还用说?且看着罢,今次红妃捧个‘探花’回馆中是有数的!”

  说这话的柳湘兰心里也很感慨,自觉行院里的老人说的确实对!行院女子揭花榜能不能拔得头筹,很早就能看出来!那些刚出来就惊艳一片、大红大紫的,她们在揭花榜上也能轻轻松松。随便尝鲜,也能得到人家努力十几年都不能有的位置。

  相反,那些靠着年资积累人脉,慢慢攒出冲击花榜的力量的行院娘子,她们获得的位置始终有限!

  这一行讲究个出名要趁早!如围棋界的行话,二十岁不成国手,一生无望!落到行院女子头上,二十岁不大红大紫,那就几乎没机会成为花魁娘子了!

  往常也有二十几岁的娘子慢慢红起来,比年轻的时候还得人意的。但这种娘子就算红,也有个限度,终究成不了真正的花魁——真正的花魁天生就是要夺人眼球的,没道理出道的时候被埋没。

  “我看着,方才看席上好多官人员外的,都说不出话来了!那些心里有属意的娘子的也就算了,其余人等,好歹能争来几个。”柳湘兰一边盘算着,一边小呵呵呵地说。左右现在也表演完毕了,红妃又表现十分完美,她也不怕这个话说出来,给人心理压力。

  二百九十七个看席位置,二百九十七张票。按理来说,每一张都事前有了安排,不需要等到揭花榜的娘子们表演,大家都能算出各自有多少张票在手。就比如说红妃吧,事先就说定了二十五张票,另外还有几人隐约说定,但要是有什么意外,也说不好。

  但不管怎么说,大致是有数的。

  这种时候,完全没有归属的票,一张也不存在。最多就是有些人有几个选择,不到最后关头,也说不清楚。

  而这些说不清楚的,不是三十六选一,一般都是两三个、三五个人里做选择,概率在那里,大家也大概估计得出结果...古人也是有朴素的统计学常识的。

  柳湘兰此时敢说红妃能‘争来几个’,并不是信口胡说,而是颇有信心的...只要不是说死了捧某个娘子,票许的清清楚楚,眼下对红妃生出心思了,难免不会投她票以示讨好——每张事先说好的票不是白白给的,事后都是要有回报的!

  像红妃这样的女乐,尚有铺床人,大家都是讲究人,不会乱来,但总归有别的方法回报。

  至于事先没说好的,却事后有投票的,表面上看不用说什么回报不回报,事实上‘揭花榜’的娘子焉能不有所表示?那等原本就是自己熟人的,特别优待。而不是熟人的,赶紧热络起来也是应有之义。

  一般情况下,这种临时投票的行为,对得票的娘子来说,是很拉好感的!有了这样的事在前,再想要结识这个娘子,不知道要容易多少——这种层次的娘子,都是当红的,并不容易讨好亲近。

  刚刚柳湘兰一直盯着看席那边的反应,确定那些从未登过红妃门的大人物,也是一样神情恍惚...想要打动这些人,那可不容易!但如果已经打动了,再从这些人那里获取什么,就非常容易了。

  这些人都是顶级权贵,再不济也是类似‘意见领袖’的名人!对于他们来说,钱财、权力、影响力等等,其实都是资源,是资源就是拿来用的。他们平常显得吝啬,只是没挠到他们的痒处罢了!而一旦正中当心,那就是另一回事了!

  为什么一些行院娘子善于‘砍斧头’,就是看准了自己要的东西对于这些人来说其实没什么,而自己有着实合他们的心意...她们砍那些人的斧头,他们根本不怕痛,甚至不觉得这是砍斧头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