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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伎第55节(1 / 2)





  她的性格、认知已经被塑造了,她是没法让自己当自己是‘妓.女’的,她甚至没法开口说出‘妓.女’两个字!哪怕是女乐这种,以艺术表演为主,夹杂情.色,她也不能接受——这让她想起一些地下的情.色表演,那也是表演,可那又怎样呢?

  别给那些加上人体艺术的高帽子!人体艺术才不会那样,那样让表演者蹉磨尊严,那样让观众指指点点、丑态毕露!

  红妃将自己当成是纯粹的表演者,日常做点儿服务业,类似于她曾在日本见过的艺伎,她们会陪侍客人,表演什么的——当然这是现代社会的艺伎,现代社会以前的艺伎说是卖艺,实际也也提供娼.妓一样的服务,只不过其中的规则有些不同,不能那么直白。

  哪怕红妃知道事实不是那样,她也要那样去想!自欺欺人是可笑的,可她又能怎样呢?

  如此就让红妃确实有了一种不同的气质,看不见摸不着,可那是存在的,能被外人看到的。

  这样的红妃会搭完颜晟这‘吹捧’,那才是怪了!

  回了撷芳园,红妃叫了梳头奴陪自己去雏凤阁——更换服饰、换妆梳头,等到色色完备之后,她才施施然往外走。

  出门的时候遇到正好也要出门的冠艳芳以及她身后的花柔奴,冠艳芳见红妃打扮的样子就笑道:“哎呀!红妃今日不同往日,活脱脱是唐时仕女画上的人物了!柔奴,你记得吗?就是我厅里挂过的那幅。”

  花柔奴不情不愿道:“记得...是姐姐数月前挂过的《月下仕女图》。”

  红妃今天确实打扮格外不同,穿一件紫色垂领窄袖衫子,露出修长白腻的脖颈,一条七破红白间色裙系在齐胸位置,是为衬裙,外面还罩系了一条蜜合色纱裙,彩绣罗带勒住,间色裙看的分明——说是红白色,其实红色更像橘红,白色更像是奶白。

  臂间挽着一条同样橘红色的披帛,正是一位唐时丽人款款而来。

  红妃连发式都是照着古画梳的,和唐时流行的乐游反绾髻差不多!只不过她没有用盛唐时那么多富丽堂皇的装饰,只是两枚小巧金插梳插在两边额角...毕竟她仿的不是盛唐,而是隋末初唐的样子。

  红妃拨开了头上帷帽垂到半身的轻纱——这也是初唐的象征,在唐时女子流行戴帷帽,帷帽上纱帷的长度是逐渐缩短的,到了盛唐时,长度就只到下巴下一点儿,遮住脸就算了。

  “冠大家!”红妃回礼,然后才道:“这是要画扇面美人了。”

  听红妃如此说,冠艳芳这才反应过来,笑着点点头:“原来是这样,难怪这样靓装,快去罢!”

  东京的团扇作这一行当,每年都要制作大量美人团扇,这些团扇上画的美人一般都是当红的女乐和雅妓,不红的可没有被邀请去画扇面美人的资格!

  赢家通吃的规则在这时也一样有效,每年能被请去画扇面美人的娘子也就那么十几个,都是最受欢迎的。不过也有一个例外,那就是女弟子,女弟子在成为扇面美人这件事上比前辈们的门槛要低一些。

  红妃她们这一批百来女弟子,照惯例就有十二名扇面美人,中选的几率都高过百分之十了——这也不算高,但要看和谁比!

  画扇面美人的话,因为常常有‘非现实’的题材,比如说这次的主题就是‘唐仕女’,作为模特的红妃和其他女弟子就得提前cosplay起来,这也是红妃今天的装扮在其他人看来有些‘怪’的原因。

  “都追捧起她来了!也不知她有什么好的!”等到红妃转身离去,花柔奴这才嘟嘟囔囔抱怨。

  今年画团扇美人没有冠艳芳的事,毕竟所有女乐和雅妓加起来也才十几个名额,哪怕名额全给了‘如夫人’,冠艳芳也不见得能脱颖而出。更别说还有一些走红的红霞帔、宫人、雅妓加入竞争...每当这个时候,过去一年的‘业绩’总是这样直白展现出来,谁是花魁一目了然。

  就是太一目了然了,以至于让人有些尴尬。

  冠艳芳没份去画扇面美人,花柔奴自然更没机会...女弟子们的中选率高一些,但也有限。十二个名额意味着平均两三家官伎馆才能出一个扇面美人,撷芳园都有红妃一个了...若要再出一个,除非红妃之后撷芳园的女弟子格外出众。

  花柔奴算是不错的,但也没到那份上。

  冠艳芳淡淡瞥了花柔奴一眼,花柔奴觉得冠艳芳的目光仿佛能透视她,一下就说不下去了。等到她不说话了,冠艳芳才道:“如今这般不服气有甚用处?外头如何评说、如何做才要紧!你总不服气她,凭的是什么?”

  “若不想自己成笑话,要么今后比人家还出色,要么日后待红妃恭恭敬敬的。柳都知是打算让红妃支撑撷芳园的,看如今红妃势头,成为如夫人就是三四年的事!以她的年纪,不知要执掌撷芳园多少年,到时候你且要受她关照呢!”

  第74章 夜奔(2)

  红妃走出撷芳园,王牛儿牵着她那匹白马已经在外等着了,今晚王牛儿得陪她去扇子巷花家——扇子巷就是她当初制断肠琴时孟待诏孟思故的住所所在,那里原来是做扇子起来的,一条巷子大都是靠小小扇子吃饭,这才得名扇子巷。不过如今情形已经不同了,那里多的是私家学舍,培训小姑娘歌舞丝竹之类。

  至于扇子作,那里倒是也有,但不多了,只有历史最悠久的几家还在那儿。

  扇子巷花家曾经也是扎根在扇子巷的制扇人家,如今也还在制扇,不过花家现在不住扇子巷了,只是在扇子巷有一座极好的园子罢了。因为扇子巷周围尽是丝竹之声,又处在北桃花洞这么个‘宝地’,花家早些年已经把扇子作坊迁到了宜春门外不远处,这座宅子则改成了一座大花园。

  营建的尽善尽美!

  如此既用来自家消遣,也能出租挣钱。凡是需要花家园子举行什么酒宴、聚会的,直接出钱就能做到。因为这一带都是花街柳巷,这样的场所需求很大,花家院子也是客人盈门,很少有空下来的时候。

  今次画扇面美人,就选了花家的园子。

  也因为花家园子就在北桃花洞,这一块官伎馆不知交过多少‘保护费’,女乐们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,所以红妃才不需要人陪,只要一个阉奴就能单人往那儿去——王牛儿就是当初那个总被派去做擦地板、守炉灶等苦活儿的小阉奴,他进官伎馆时红妃还是个刚进学舍的小学童。如今红妃长成少女了,他自然也长大了。

  那时他不知道红妃脾气,见女乐们对官伎馆阉奴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,哪怕红妃还是个小学童呢,在她面前也是战战兢兢的。后来才晓得红妃不是那样人...这也是因为天长日久相处才知道的。

  红妃总是早起练功,打水洗漱总在撷芳园其他人还没醒的时候。而王牛儿又总被派守炉灶的活儿,于是总亲手给红妃舀水,有的时候还专门给红妃观看门首卖花儿、卖小食的,遇上她要的,得给她叫住。

  红妃如今成为了女弟子,往常也自己出门,常需要阉奴跟随,他是常常被红妃点到的。如此,官伎馆中的其他阉奴都嫉妒他,这倒不是阉奴们也知道少年慕少艾(阉人也有感情需求,所以古代宫廷才有‘对食’出现,但他们的处境决定了有些事情不一样),眼下他们更关注的还是实实在在的‘利益’。

  对于生存在官伎馆的阉奴来说,在这个世界他们就是底层中的底层!这个世界男人凌驾于女人之上,而男人中的弱者会被开除出男人这个群体,成为更下一层的存在,阉奴就属于其中。

  他们能有所指望的就是攒些钱财,不至于老来苦,有些心思的还考虑要不要收养个孩子——好在生存在官伎馆中,虽然有许多屈辱要受,钱却是比外面容易挣些。

  女乐们对阉奴往往态度不佳,阉奴成为女乐窒息生活中的发泄也不是没有,但女乐们有钱是真的,给打赏大方也是真的。女乐的身份在那里,无论是做什么,都逃不过毫不吝惜地花钱。

  而一些阉奴,如果能有对外的活儿干,比如在前面门脸里待客,在客人与女乐之间跑腿,那就更不用发愁了!那些来寻女乐的客人总是格外大方,且不吝惜买通任何一个和女乐相关的人,以期他们能在女乐那里施加影响力,为他说说好话。

  这等阉奴尚且令人羡慕,成为一位女乐的小厮那就更不要说了!

  女乐平常有一个娘姨照顾,做贴身的精细活儿,有的时候出门也会带着这娘姨,方便照看。但一个娘姨哪里够呢?事实上,官伎馆中有许多阉奴做了贴身活计以外的杂事——不然这偌大官伎馆,全都是‘金尊玉贵’、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娘子们,要如何这般顺畅运转?

  那些阉奴不专属于某一个女乐,只说是官伎馆的人,统一由官伎馆调配。

  这种情况下也有一个例外,那就是女乐出门时如果需要小厮一样的随从,是可以在官伎馆点人的。一般来说,一个阉奴一旦用的顺手了,女乐会一直用下去,每次都点这个人的名字。

  用的顺手,自然倾向于一直用。再者说了,总是配合,阉奴也能更好服务于女乐,这就让女乐更没动力换人了。

  如此一来,没有专属,胜似专属。只有自己专属的阉奴已经被叫走了,或者实在走不开,女乐才会暂时让别的阉奴跟随。

  这种约定俗成到如今,干脆摆到了明面上。女弟子和女乐常常用一个阉奴,觉得合适就会和总管、都知说明,一旦有了这个说明,别的女乐就不能点这个阉奴出门随从了,除非有特殊情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