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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(2 / 2)


  看热闹的渐渐散去,王光敏则扬眉吐气般脚步轻快地迈进了家门。好运来啦,他家的好运就要来啦!

  可就在王光敏兴高采烈、甚至破天荒帮着女儿收拾行李之际,身处比部公房的许稷却皱眉忧虑起一些事来。

  密、海、沂三州的州县计帐刚送至比部,许稷便先看了密州计帐。高密,甚至整个密州的财务状况都不容乐观,并不如传闻中所说那般富庶。这些年密州赋税收入锐减,而开支却如黄河流水,加上天灾,更是雪上加霜。

  县令乃亲民之官,与身居比部任直官有太大差别。而她所看到的财务状况还只是冰山一角,至于其他呢?她能够胜任高密县令吗?

  合上计帐,许稷眉头过了许久才舒展开来。

  时辰不早,该走了。

  她起身收拾案上柜中的东西,那边吕主簿忽冲到食橱旁,抱住她的食盒哀嚎道:“从嘉啊!你若走了我便再也没杂馃子吃了,你将食盒给我留下吧……里面还剩一个呢。”

  许稷回头看他一眼,想了想,又转回头,淡淡地说:“吕主簿请拿去吧。”

  吕主簿莫名觉得有些心酸。他是看着许稷从比部一步步走上来的,也见识了这两个多月里各种翻天覆地的变化,对许稷忽然连擢三阶这件事,他至今还是有做了场春秋大梦的感觉。

  好像许稷明日还是会来这地方,会在那角落里窝上一整日,连饭也忘记吃。

  可她的柜子分明已经清空,案上也只剩了一把算盘与些许算筹。

  许稷背起书箱,手按在那算盘上,轻轻滚动,是算珠圆润的令人熟悉的手感。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,将那算盘摆摆正,终是埋头走出了公房。

  迎面是千篇一律的糟糕拐角,斜对着礼部南院,几扇矮窗半掩着,里面坐着爱抱怨的礼部官员们嘀嘀咕咕个不停,好像永远也没完。

  交还了门籍,骑着马从朱雀门出,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在天门街上,许稷回头一看,这一别不知要到甚么时候才能回来啦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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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千缨到底没能有条不紊地将行李都收拾妥当,临出门前还拔腿跑回家中,摸索摸索又揣了一只包袱出来。

  许稷问起来她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说:“万一半途月事来了怎么办?我就又回去拿纸!”又说:“唉你这么大年纪了为甚么还不来月事,难道你其实是男儿身只是天阉了不成……”

  许稷倏地伸手捂住她的嘴,拖着她绕到前面与王光敏及韦氏行礼道别。韦氏只有这一个女儿,见她如今要随夫君外出赴任,心中既是欣慰,又是舍不得,加上性子又柔柔弱弱的,便不禁要掉眼泪。

  王光敏倒是昂着脑袋一贯的“混不好就别回来”的势利眼做派,但心底里却比谁都要高兴,他皱眉头不耐烦地挥挥手:“快走快走,驿所的人就要等得不耐烦了!还在这里磨叽!”

  许稷携千缨一起再俯身深拜过之后,这才双双登上马车,直往灞水而去。

  车一路行,风景一路变。千缨看着外面感叹道:“我长这样大还没有离开过长安,真不知那里会是甚么样子哪。”期待之中似乎又有些隐隐担忧:“会不会吃不惯哪?早知应该带些……”

  隐忧的话还没说完,千缨眼前忽然一亮,指了不远处就嚷道:“你看那是谁!”

  许稷循她所指的方向看去,只见一素来闲散的家伙正骑着马停在灞桥上等着呢。

  “他来做甚么呀?”

  “想必是送人吧。”

  “送谁呀?”

  “不知道反正不是送我。”许稷口是心非地说。

  她遂也不让马车停下,哒哒哒地继续前行,可最终还是被王夫南给拦下了。

  千缨扭头对看书的许稷道:“他好像当真是来送我们的,他存的甚么心哪?”

  “不知道。”许稷翻过去一页书,正悠闲着呢,车板子忽被人拍响了,抬头一瞧,正是王夫南。许稷看他一眼,他言简意赅地说:“出来。”

  千缨觉得他二人之间气氛不对。

  许稷低咳一声,对千缨说:“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。”便猫腰下了车。

  千缨扒拉在窗子口往外看,王夫南将她的头扭到一边:“男人之间有要紧事说,你把头转过去。”

  千缨哼了一声,不稀罕地偏过头:“谁要看!我才懒得看!”

  灞桥上迎来送往之人渐渐多起来,王许二人行至桥边,离那车驾已有十几步远,许稷站定,一脸严肃地问:“十七郎可有事?”

  王夫南将手一伸,掌心朝上,显然是讨要。

  “做甚么?”

  “给你的项坠呢?”

  “甚么项坠?”

  “信物啊!”

  “你给过我吗?有何人可作证?或有其他凭证?”许稷一脸正经,却又满嘴无赖话。

  王夫南无计可施:“那说好的婚约呢?”

  许稷循循善诱:“十七郎,你我都这样大了,不要天真了。与小孩子的约定能算数吗?你好歹应该让卫将军白纸黑字写下来啊。”

  简直无赖,无赖!

  王夫南深吸一口气,决定暂不与她计较,遂又从兜里抽出一根细柳条来,那柳条上竟是快要抽芽,隐隐的墨绿色凸在粗褐色的皮子外面,是勃发的生命力。

  许稷扫了一圈附近的柳树,贸一看都还是灰败之色,全无抽芽迹象。

  “哪儿找来的?”

  “你不要管。”

  “不说我便不要。”